以共情理解建立关系||《心理治疗中的人际过程》阅读笔记2
有效的咨询是,咨询师的回应让来访者感觉到他们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和内在声音都在帮助他们自己。咨询不仅是帮助来访者解决某个特定的问题,更是通过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为来访者赋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应对未来人生中可能遇到的困难。为了获得赋能,来访者需要和咨询师共享改变的主导权,是和咨询师一起合作(治愈),而非由咨询师告知该怎么做(被治愈)。咨询师与来访者建立的是一种非以上对下的关系。咨询师接纳来访者有被引导的需要,但同时也鼓励来访者有自己的主动性和责任感。
(一)工作同盟
工作同盟的建立意味着来访者在陷入个人挣扎时能够感知到咨询师是一个有能力、值得信赖且能够关注他们、帮助他们的合作伙伴。工作同盟的建立需要真诚一致、积极关注及准确共情,咨询师在情感层面和来访者同在,以不带评价的、肯定的方式真诚地回应来访者。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1.指导性风格
对于一些具有适应不良图式(专制型教养经验及等级式关系图式)的来访者而言,咨询师成为“导师”似乎更能符合他们需要顺从他人的习惯,也可能是他们在咨询初期能做到的全部。然而,这种顺从很可能由一开始地被动跟随咨询师或主动寻求咨询师指导慢慢变成来访者感到被控制甚至对咨询师愤怒。而且等级模式的出现意味着来访者会依赖咨询师,其自我效能感无法得到增强,咨询干预成功与否的责任都在咨询师。
应对这种情况,咨询师可以:
(1)鼓励来访者表达自己的想法,分享自己的经验,在来访者开始尝试表达时积极参与。如“你刚刚提到的……似乎很重要,能不能再多分享一下关于……?”
(2)做过程评述,探讨咨询师和来访者的互动过程。如“你似乎在不断向我征询意见,而当我给你建议时,你又会说‘是的,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其实可能不太想让别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2.非指导性风格
当来访者需要咨询师帮助或指导的请求被咨询师抛回来时,来访者大多会感到挫败。来访者的挫败感越强,越可能寻求咨询师更多的指导,咨询师则愈加回避承担这一角色转而谈论来访者的内在让来访者寻求自己的答案。而来访者的挫败感会越来越强,他们在当下并没有答案。
咨询师可以采取“积极但又非指导性的立场”:
(1)对观察到的关系或认知模式予以反馈。如“你似乎一直都在照顾别人的需要,那谁来照顾你的需要呢?”
(2)帮助来访者从新的参考框架或视角看待处境,扩展图式。
(3)提供共情理解,肯定来访者的经验。如“当你的需要没有被人照顾时,自然会觉得不好受”。
(4)过程评述呈现与探讨当下的互动,将咨访关系当成社会及学习的试验场。如,“当你想要说出‘但是’时,你心里是什么感受?你在日常生活中有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别人会给你什么样的反应?”
3.介于指导和非指导之间的合作
合作关系能够帮助来访者解决当前的问题并获得更强的自我效能感。对于新手咨询师而言,可以:
(1)通过询问来访者对心理咨询的了解程度、探索他们对咨询师和咨询过程的期待来促进合作关系的建立。
(2)如果来访者先前有过求助经历,可以询问哪些对他们是有帮助的哪些是没有帮助的。
(3)了解来访者当前最痛苦或最苦恼的事什么,谈论对自己问题的看法。
(4)咨询师和来访者共同探讨如何一起合作。这可以有效地防止咨访关系发展成为“老师-学生”的会减少来访者自我效能感的关系。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也确实能够给到一些关于互动过程的指导。
当来访者受邀分享自己的故事,感受到被聆听、被重视、被接纳时,这个合作过程便为来访者提供了一种修复性的情绪体验。
4.合作的初始访谈
若从一开始,咨询师便发出邀请,让来访者可以选择他们想谈论的,就能够让来访者和咨询师共享谈话的控制权。咨询师可以说“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让你想要来做咨询?”多数情况下,来访者会接受咨询师的邀请分享自己的故事。但也有一些特殊情况:
(1)初始访谈由另一位咨询师进行,来访者可能会回:“我已经和***说过了,还要再跟你说一遍么?”“***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此时那位初始访谈的咨询师在这个咨询室里也有一席之地,成为当前咨访关系的第三者。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来访者来自三角化的家庭,如家庭里父母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总是把第三个人(孩子)拉进去以转移或分散矛盾,第三人充当调解员。此时咨询师可以回:“虽然***已经和我说了你的大致情况,但现在开始是我和你一起进行咨询,我想听你用自己的话说说你的情况,可能对你来说有点重复,但这能够确保我们在同一个起点上开始。”
(2)来访者对主动分享、主动开始存在困难。这类来访者很难自己决定要谈什么、要怎么开始,一旦要分担咨询进展的责任就会感觉到更高水平的焦虑。这时咨询师不论是主动告知来访者应谈些什么的指导性回应还是等待来访者开始的非指导性回应,都可能会让咨询停滞不前。比较适合的方法是进行过程评述,如“对你来说,好像开口谈这件事就很难。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对你而言,是什么让你觉得难以开始?”当然,来访者也可以在自己有意愿时再谈论这个议题,咨询师可以说“你可以等到对我有了更多了解后再开始”。
(3)咨询师感觉有督导师在旁边,不敢轻易做回应。感觉到督导师在场,也可能让咨访关系变成三角关系。新手咨询师可能会不自觉地想到督导师,想到督导师若此时在场会怎么回应。这种自我批判的读到会减弱咨询师的信息,减少咨询师在情感上和来访者同在的能力。因而,新手咨询师需要相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位好的故事倾听者。
(二)共情的理解
只有来访者先体验到自己是被理解、被看见的,改变才最有可能发生。缺乏自我照顾的能力是很多来访者困扰的核心,且他们要感到有其他人关心自己时才能开始关心自己。因而,建立咨访关系时,咨询师需要不断给予来访者共情性理解,与来访者保持情感同在。具体而言,咨询师要不断从来访者所说的内容中理解并回应来访者最基本的感受、主要的顾虑或核心意义;要识别出共同的主题模式,将来访者不同的担忧归纳整理为连贯的叙述,帮助来访者在更为广阔的生命脉络中更好地理解此议题。
这种共情性理解传递出一种温暖的、为来访者着想的真诚,是对来访者尊重而不加评判的态度。当咨询师能够准确识别和理解来访者的两难处境且清晰地表达传递出这种理解时,来访者可以感受到同频回应、抱持或抚慰,缓解由于不安全依恋产生的负面情绪,同时会因得到情感联结而减少孤单感。譬如,来访者前来求助可能会引发对自己情感需要的羞耻感,咨询师的共情和尊重则能够缓和这种羞耻。稳定地给予来访者共情性理解具有难度,它需要准确地觉察来访者的想法和感并有效地传递出这种理解。来访者如果没有感受到安全感,就很容易因为难以忍受痛苦而很难继续深入自身的体验。
1.让人感到不被理解的回应
很多来访者担心他人不是真的想倾听他们、认真地对待他们、理解他们。当人的主观体验在原生家庭里不受重视、不被肯定时,人就容易以“那没什么”、“不值一提”、“觉得孤独”、“不被看见”来形容自己。
这种困扰的出现可能是因为:
(1)来访者在成长过程中反复受到照顾者对他们感受的否定与不认可:
① 你不该有那样的感受,“你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哭”。
② 为什么你要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有情绪,“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感受”?
③ 天气这么冷(我觉得很冷)你怎么还不把秋裤穿上?
④ 你什么都没做,有什么资格说累?
⑤ 你不该生妈妈的气,她这么爱你。
(2)来访者在表达感受时家庭成员转移话题或不予回应。
持续不被原生家庭肯定或不被同频回应时,这种持续性的伤害很可能会“谋杀一个人的灵魂”,导致个体产生无能为力感。因为人无法肯定自身的感知或体验时,就失去了自己,难以感知到自己的声音或话语权。如果一个人无法信任自己那些基于现实产生的感受,他会很难确立边界,当现实中出现让他们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时,他们很难说“不”拒绝而更可能顺从。来访者的体验被持续否定时,他们就很难认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于他们而言的主观意义。换而言之,他们失去了“主见”——一种相信自己直觉、倾听自己内在感受并了解自己的能力。他们不能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觉得不适,或者在有问题的互动结束很久以后才感知到不对劲。他们常常对自己说,“其实也没什么”、“真的无关紧要”。主观感受被反复否定,人就会长时间感到困惑、脆弱或焦虑不安,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受,不知道什么是有价值的,也不确定自己想做什么。清晰的感受和确定的感知被含混的、对内在不协调的痛苦取代。
多数来访者最重要的感受和直觉在重要的关系中没有得到肯定,导致他们并不会期待被咨询师理解或看见。当咨询师肯定他们的主观体验,以尊重的态度倾听,传递对核心信息的理解时,他们不再觉得自己产生那样的体验是“不正常的”、“不对的”、“不应该的”。咨询师将呈现的议题放入到来访者成长的过程及生活体验的情景里,可以帮助来访者对这些困扰有更清晰的认识。如:
“这似乎对你很不公平。”
“我想,当他那么做时,你是不是挺生气的。”
“你经历了太多,有时甚至超过了你能承受的范围。”
“在这儿,你会不会也觉得自己也要努力顾好别人(比如咨询师)的心情?”
咨询师无法准确理解来访者的感受是正常的,来访者也只需要一个“够好”的咨询师(而不是完美的)。咨询师可以承认自己的不确定,并让来访者尝试澄清或重述。
当性少数群体、身体残障人士、经济弱势群体或其他感到不被主流群体认同的来访者前来咨询时,咨询师给予的肯定则尤为重要。因为这类来访者经历的不被主流认可很可能会成为压抑、偏见或不公的议题进入咨询,来访者难以期待被咨询师聆听或理解。咨询师需要从他们的角度倾听什么对他们而言是重要的。
2.传达理解的回应
咨询师不是简单地回应“我懂”、“我理解”,而是在来访者的参考框架里理解来访者表达的信息,准确地进行诠释或进行重新建构,传递出对来访者的理解。然而,受到社会中“问题解决导向”观念的影响,很多人面对他人的感受时不自觉地想要让对方跳脱出来转到问题解决上,形成一种“只关注当事人表达的现实问题而不关注背后所表达的情绪含义”的表面倾听。在咨询室中,如果咨询师自动转换到较为表面的、社交层次的互动,避开来访者的脆弱,来访者则会重复“感受不被肯定”、“自己不被听见”的模式。
咨询师可以从来访者反复出现的主题中捕捉到关键,找到一个整合的点将来访者的内容贯穿,以传递出深度的理解。
(1)重复的人际模式
来访者在①日常生活里与他人的互动,②成长过程中与家人的互动,③与咨询师此时此刻的互动这三个领域中可能会显示出某种适应不良的模式。咨询师与来访者合作共同探索与理解这些模式,使得来访者可以从中觉察到问题模式如何运作,怎样出现在与他人的互动中,以及自己在这样的人际互动过程中是怎样的一种角色与责任。
(2)反复的思维模式
来访者适应不良的人际模式和他们对他人不准确的觉察,对人际关系中会发生什么以及未来会发生什么的错误预期紧密相关。咨询师可以捕捉来访者在人际互动中反复出现的病理性信念。如:
“当我拒绝别人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我是自私的。”
“我很糟糕,如果别人真的了解我就会知道我有多没用。”
“我不能为我的成功感到高兴,我不能超越重要他人,比生活中的重要他人过得好。”
(3)反复的情感主题
来访者的某种主要感受可能会遍布在他所讲述的不同体验里,咨询师识别这种情绪并为其准确命名,可以让来访者从这些核心感受中确认自己存在的重要方面。
咨询师可以通过识别来访者适应不良的人际模式、病理性信念和贯穿生活的主要感受,并将问题和过去的经历联系起来,能够帮助来访者发展出更加一致的关于自己是谁、自我如何形成的生命叙事。咨询师还可以鼓励来访者分享自己的感受,如,“发生的这些都很让人感到烦恼,也很让人难受,而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些我很感激”。
(三)咨询师误区
1.以朋友关系的互动应用到咨访关系
咨询师可能会以“朋友关系”的模式来和来访者互动。但引导、塑造话题走向,填补尴尬时刻,转移话题或是将话题留在开心的事情上等方法有利于友谊的发展却可能会限制来访者的咨询进展。咨询师需要放弃对关系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控制,容忍不确定性,并敏锐觉察到自己的反应是因为来访者的体验还是因为自己未解决的议题。
2.期待表现完美的焦虑影响工作同盟建立
咨询师可能会因为担心犯错而过于关注自我,无法专心倾听来访者与来访者同在。咨询师可能很希望对来访者有帮助,得到督导师认可,证明自己能够胜任,希望被来访者喜欢,避免被批评等,使得自己很难去中心化,无法停止的内在对话让咨询师无法以准确共情的方式进入来访者的世界(咨询师可以和督导师一起讨论这些)。为了更有效的进行咨询,咨询师可以放松对自我的监控,更多的聚焦于当下,聚焦于和来访者一起探索生活中哪里出了问题,能够做什么帮助来访者厘清思绪找到想要改变的方向。
来源:《心理治疗中的人际过程》(第七版)
Edward Teyber, Faith Holmes Teyber 著
董娅婷,李晓纯,姚梦丽 译